许方觉得自己还真是没什么出息,竟然喜欢一个人可以喜欢到出现精神分裂。十年后的重逢,许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。尽管她曾经听李宏轩说过,田一然这些年一直在读书。本来就是很聪明的人,后来又上了中国最高等的学府,继而又出国,现在回来,有着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。可是田一然周围的朋友都知道,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。“田一然说了,她是个不婚主义者!”从花街离开的这些年,许方也一直辗转各地,入伍的那几年,她在云南,平时没事的时候她也不常出来,没事的时候,她就在宿舍里读书写字,偶尔也写信,给田一然写信。从前田一然总说她没什么情趣,他就偏执地写下一份又一份的信。每一封都用信封封好,退伍回去的时候,这些信就占据了她一半的行李箱。寄不出去,看着也开心。就好像田一然也曾经读过这些信。这些信里还有照片,许方这些年像是预备过冬的松鼠,不知疲倦地往自己的树洞里存储着松果。她曾经想着联系田一然,可是总是因为种种原因错过。有时候许方在想,自己就算是见到她,该怎么和她说呢?说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。说自己其实很喜欢她?片刻的欣喜激动之后就是长久的无奈,她什么都做不了。这些年,她做的这些事情就好像是在自我感动。就连十年后的第一次见面,许方在临门一脚的最后一刻,也退缩了。可是董思琪告诉她,“许方,这么些年了,你难道要一直这样退缩了。”已经十年了,她们早就不是在花街疯疯傻傻追逐打闹的少年了,她们都长大了,快30岁,可以对自己的生活负责,为自己的人生负责。十年了,田一然好像一点也没变,也好像变了,坐在那里,平添了几分成熟稳重的气质,让许方觉得难以靠近。可是当她听见田一然和周曦在电话里争论,许方有那么一瞬间梦回多年前,在花街的那个下午。人不可能完满,这一点许方早就知道。夜晚的凉风吹在许方的脸上,她不知道自己和田一然的路在什么地方。同学宴结束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,田一然都没能等到许方的主动联系。这么些年,她好歹有了些心理建设。跟许方不一样,田一然对她的行踪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。就连出国留学的那几年,虽然忙得昏天黑地,但是和董思琪互传邮件几乎是常有的事情。一个星期一封是至少的。不为别的,只是为了知道许方的动向。如果说许方一直是因为自卑在逃避,那么田一然就是一直不服输。田一然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在逞强。虽然嘴上说着自己的哥哥不重要,但实际上,她一直都活在她哥哥的阴影之下。田俊周曦夫妇对田一然的期待更多的是来源于那个未出生的儿子。他们的期待在田一然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复刻。可是田一然偏不,从花街离开,更多的是和许方赌气,而后续的发展,则是来源于对父母变相的“报复”。在市一中,田一然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,最终高考考入高等学府,她瞒着家里所有的人,在大二的时候转专业去了自己喜欢的心理学。彼时,田俊还以为她在法学专业深耕。后来公费留学,她在国外的大学披星戴月,田俊都不知道她竟然换了专业。这是一场漫长的报复,事实上,她也成功了。直到入职市医院,田俊差点当场眩晕。现在,他们催婚,无非也是一种服从性测试,强迫田一然按照他们的规则活在这个世界上。可是田一然偏不。她和许方都是两个破碎的人,拼在一起又并不合适。可是谁规定两个人在一起就要拼成一个完美的圆?没人规定。蔡根花的酒吧在市一院不远处的酒吧一条街开业,他叫了很多人去捧场。田一然每□□九晚五,心理学科室又不用值夜班,她最近在考虑出来单干,就当作是给自己30岁的生日。许方是快凌晨的时候才到的。摩托车的轰鸣声让酒吧里的田一然很是警觉,她猛地直起身体,望着杯子里的酒杯已经空了。她有点喝醉了。“咔嚓!”许方推门进来,田一然远远地看过去,入伍的几年让她的身材练得很好,比少年的时候更加高挑。“哼!”田一然在心里暗暗地嘲讽了自己一声,“我就说了,还是短发的时候好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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